【创新教育】人文学科是理解世界的重要方式
近年来，人文学科在西方高校和研究机构受到广泛关注，突出体现在越来越多的学生愿意申请人文学科作为自己的专业，人文学科在教育体系和科研体系中的学科地位有所上升。据世界经济论坛官网报道，2023学年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文学、哲学、音乐和媒体等艺术和人文学科申请人数达到10年来最高水平。自2016年以来，美国亚利桑那大学人文专业学生数量增加了33%。英国的一份报告也显示，英国高校艺术和人文专业的毕业生薪水与其他专业学科并无差异。与此同时，即使是在科技领域，具备沟通、独立思考和创造力的人文专业毕业生可能更加受到雇主的欢迎。正如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艺术与人文系主任萨拉·盖耶（Sara Guyer）所说，学生们正在转向艺术和人文学科，将其作为一种理解世界的重要方式。从世界范围看，人文学科的发展状况如何，人文学科具有哪些优势，如何培养出更加符合劳动力市场需求的复合型人才，围绕这些问题，本报记者采访了相关外国学者。
人文学科关注度逆势回升
20世纪80年代，为培养更多的高科技人才，美国国家科学委员会提出了STEM（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教育发展规划。随后，全球STEM学科迎来了爆发式的发展，无论从学科地位、资助金额还是申请人数、课程设置等来看，STEM学科都史无前例地受到更多青睐。由此导致部分人文学科资源受到挤压和侵占，人文学科申请人数呈现下降趋势。但是，近期面对美国、英国、澳大利亚等高校人文专业学生申请人数逆势上升的态势，一些学者在感到兴奋、震惊的同时，也有很多理性的思考。
美国亚利桑那大学人文发展学院主任米歇尔·墨菲（Michele Murphy）对本报记者表示，现在很多高校都在试图通过宣传人文学科在社会中的实用性来提升其受关注度。人文学科与STEM学科的毕业生在就业后不但拥有相似的薪资水平，同时人文学科知识还能让人更具批评性思维和良好的写作技巧等内在价值。而且，学习历史、文学等对于成为全面发展的全球公民或企业中层管理者至关重要。注意到申请人文学科的学生数量逐渐增多后，学校需要给人文学科提供更多的资源，以此证明人文学科的价值。过去，依赖于学生对哲学、历史、文学和语言等学科的内在价值的自我理解，教师并没有向学生充分说明人文学科在其毕业后的影响，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在很多高校发生改变。此外，一些大学已经设置了应用人文学院，从跨学科的视角帮助学生获得更具实用性的专业知识。
哈佛大学英语系教授詹姆斯·恩格尔（James Engell）在《哈佛杂志》的一篇文章中写道：“高等教育中的艺术和人文学科人数降到最低，加剧了社会中的各种问题。如果没有人文学科知识，人们很难理解语言和文本中的信息，无法撰写合理的合同，没人能够审查出相互矛盾的证词，社交媒体上的分裂、虚假信息也很难被分辨出来。”
澳大利亚悉尼大学人文学院语言学教授莫妮卡·贝德纳雷克（Monika Bednarek）提到，尽管澳大利亚高校人文学科的学费每年都在上涨，但是大多数年轻人选择学位和课程是基于个人兴趣与爱好。最新数据显示，2020—2022年，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高中毕业生申请大学时，人文和社会科学专业的申请人数增加了9%，其中悉尼大学人文专业最受欢迎，申请人数增长28%。令人担忧的是，澳大利亚政府对人文类专业的拨款并未增长，因此人文专业教师和科研申请的积极性受到削弱。一位悉尼大学艺术专业学生说，令人沮丧的不是学费的上涨，而是很多科目遭到削减。人文学科的重要性在于让学生在劳动力市场更懂得如何处理不同的问题，这恰恰是职场所需的。
提高人文学科的实用性
进一步提高人文学科的实用性是摆在各个高校面前最重要的任务。美国密苏里州立大学前校长迈克尔·尼策尔（Michael T. Nietzel）表示，没什么比人文学院的基础知识更能让人获得职场上的成功。尽管人文学科的毕业生一开始收入可能较低，但从长远看，它的经济红利会超过其他学科专业。之前，人文专业的学生数量下降的主要原因是人们没能看到这些专业明确的就业方向。现在大学人文专业课程设置开始改革，如进行跨学科授课，帮助学生做好就业前的技能储备。可以说，目前人文学科在训练学生传统的基本技能，如口头沟通能力、清晰的书面书写能力、批判性思维能力之外，还引进了新的沉浸式体验课程和项目，让学生更好地掌握学科优势。
美国欧柏林学院从2021年开始陆续推出综合性商业课程，即将传统的文科课程与商业、金融课程相结合。如给音乐学院学生提供商业类课程，让他们了解如何从商业角度推广音乐，继而拓宽其就业领域。这些新的综合性课程在课程选择方面更加多元化，学生后期还有机会在相关企业进行实践，让学生从理论到实践获得全方位的学习体验。未来，学校还将探索如何将商业与心理学、语言学等人文专业学科相关联。
墨菲提到，从过去的经验看，人文学科专业的学生比其他领域的学生更缺乏实习或实践经验，让他们尽早了解职场文化，帮助他们与雇主建立关系是提升人文学科关注度的关键一环。高校应该为人文专业学生建立专业的资源中心，给他们提供专业建议，帮助他们将知识转化为劳动力市场中的技能。盖洛普咨询公司的一项调查显示，只有33%的商界领袖认为，高等教育机构的毕业生具备企业所需的技能。可见，弥合两者间的差距是大学必须优先思考的事项。
推动跨学科教育
为培养出更能胜任时代发展所需的复合型人才，很多学者都建议大力推动跨学科教育。跨学科是随着新需求的出现而跨越传统学科或学派界限诞生的。跨学科教育通过跨界思考来创造新内容，涉及多个专业领域。过去研究学术问题往往只在本领域内进行，而跨学科就是从更多的视角来理解这个问题。例如研究土地利用，不仅涉及生物学、化学、经济学、地理学和政治学，还可能涉及人类学、语言学等。跨学科教育源于一个共同的信念，即传统学科不能解决全球性复杂问题，同时它还被视为对信息孤岛中过度专业化和有害影响的补救措施。正如墨菲所说，人文学科既有专业化优势，也离不开跨学科的推动。但大学内部的院系竞争给开发跨学科课程带来新的挑战，如应该由谁教授学生化学史和科学史课程，是历史学家还是科学家，还有很多类似的问题，学者们仍在争论。
阿联酋扎耶德大学跨学科研究学院助理教授桑德拉·巴鲁迪（Sandra Baroudi）在《跨学科方法：高等教育可持续发展的途径》一文中也提到，人类需要一个可持续的未来，因此我们拥有的技能也不应该是单一的。今天就业市场所需的技能与10年甚至5年前相比已经大不相同。企业和个人越来越关注多样化技能。所以在高校建立一个以技能为基础的跨学科课程，让学生有机会获得更符合时代发展所需的硬实力和软实力是十分必要的。在以知识为基础的社会中，大学已经从次要的机构发展成为促进社会经济进步的主要机构。人类所需的必备技能正是通过这些机构获得的，企业可以通过与教育机构合作，主动设计自己的人才通道，更好满足企业对人才的预期。
墨菲认为，为加强不同学科之间的联系，教学和研究格局正在发生变化。学者们首先要对跨学科教育的目标达成共识，这不是简单的学科合作关系，而是从不同的学科视角为学生提供分析问题的思路。人文学科在跨学科教育方面具有天然优势，因为人文学科涉及的问题更加多元，学科间既有边界又要相互借鉴。通过跨学科学习，学生获得了更系统的体验。在跨学科学习中允许学生将理论与经验联系起来，将学习内容根植于现实生活，使学习更有意义。在跨学科学习场景中，学生面临的挑战更复杂，考虑问题也更全面，培养了他们更强的批判性思维能力。通过跨学科学习，消除了学科之间的障碍，学生获得更多新知识和能力提升。因此，跨学科课程设置应该提早到本科阶段，这样他们在大学期间就会有一个清晰的学习规划和完整的学习目标，然后更好地进入劳动力市场或学术界。对高校来说，进行跨学科改革并不容易，这需要学校打破以往的制度、规则，进而重新分配资源，但这种改革是有意义的，符合大学发展战略和学生的预期目标。
作者：记者 赵琪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2023-06-19
